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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一楼的一间房子里经常在晚间传出一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间杂着“我不敢了”、“我听话”、“别打我了”等等令人心悸的哀告与保证。听得出那是一个女孩子在哭，旁边伴着一个女人时断时续的歇斯底里。
那孩子哭声一起，少说也得半个钟头才能消歇下来，或者更久。我猜想，这样的事在这样一个大院里已经习以为常了吧，因为邻里之间并没见谁去那间房里哄一哄惊恐之至的孩子，劝一劝恼怒之极的女主人。由于我刚搬来不久，人地两生，虽有探视之心，终究还是一次又一次作罢了。人家的大人打人家的孩子，你过去又算什么呢？好些的或许会给你一个笑脸；不好的，碰到那种不讲理的，非但进不了门，说不定还要挨骂呢。
有几次我甚至想到了110！说不定那女人在虐待年幼的孩子。
以后的观察越发证明了我的揣测。我看到从那家门里跑出两个孩子，小的四五岁，是个男孩，机灵又顽皮；大的八九岁，是个女孩，脸上经常流露出一种与年龄很不相称的悲凉。而那家的男主人似乎并不经常在家，偶尔回来一趟，只带着男孩玩耍，并不见那女孩有多少机会跟在身边。不过这对于小女孩来说已经是希罕的福音了，往往这种时候，她的哭声总归是少些，甚至没有。公益中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话谁都理解。说不定这是个再婚家庭，两个离异者的重新组合，或者，至少有一方比如说男的是再婚。因为单从两个人的年龄上看，这种猜想就很容易得到证明。但无论怎么说，直觉告诉我，那女人的确难辞虐待孩子的嫌疑。
我不禁为这个家庭感到悲哀，更为那小女孩的境遇感到揪心。孩子尚小，是否就已经开始体味人生的不幸呢？或许，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只有惊惧、无助和茫然，而并不能真切地理解幸与不幸；或许，当她将来终于长大成人，这幼时的不幸并算不得什么；或许，即便在目下，她就以幼弱的心灵参透成人世界的阴险与复杂，并深刻领会这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段创伤……不管怎么说，这终归是一种不幸，哪怕局外人把这不幸看得很小很小。可是现实生活中，又有多少人在艰难承受着这种人生的小不幸啊！——就算小，也毕竟是对生命的一种残酷的戏谑与戕害啊！
我不知道，是否我们的生命必须要由这些并不间歇的或小或大的不幸连缀而成。而当我们足够成熟、冷静与理智，面对那些正在经受烈火拷问的弱小的灵魂却又无能为力，我真为生命本身的孱弱感到赧颜。
是的，就像许多正直的灵魂一样，面对邪恶我们可以挺身而出毫不畏惧。但是，当我们看到生命个体正在遭受本可避免的小小不幸的时候，却为什么又会感到茫然失措无所用力？比如说那些恶毒地对待孩子的成人，他们冠冕堂皇地管教自己的孩子，别人又有多少置喙的余地呢！
很多时候，生活真的让人感到软弱，甚至，是无助。
2003/12/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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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31 16:10: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