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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得失
南昌得失
——禾豆
南昌得失
禾豆
到南昌,先去看滕王阁。走进园门,远远就是修葺一新的滕王阁,自是十分巍峨壮观,拾级而上,进入阁内,因为是新修,雕梁画栋都油漆雪亮,一层的滕王金殿及塑像更是金碧辉煌,也因为太新,我便一点也感觉不到当年王勃面对满堂嘉宾挥毫写就那篇千古佳文的气氛。只好再上二楼,楼道都是大理石铺成,如同当今的博物馆。二楼大厅的壁上是一幅浩然长卷的壁画,绘就自先秦至明清江西名人80位,正是群星荟萃,华堂璀灿!陶渊明、欧阳修、王安石、文天祥、詹天佑等历朝历代江西豪俊尽收其中,确叫人有临风把酒,俊彩星驰之感,但隔着楼窗望出去,赣江上正午的阳光照得汩汩发亮的江流缓缓东去,又哪里能找到一点“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踪迹?于是,便再没有了向上登的兴致,回首同陪来的姑表妹说:“还是下去吧。”出了楼阁,任妻同表妹还在石阶上拍照,我自退到林荫下,远远为滕王阁画了一幅速写,算是不虚此行,而那个久久萦绕在我心头,充满古香古色,迷惘幽思的滕王阁,则永远消失不复存在了。
出了园门上车,开车的小苏也是位饱学青年,便问我感觉怎样?我摇头叹息说:“太新,太新。”一脸失落相。小苏见此,忽然说:“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时间还来得及。”他猛然调转车头,直向城南偏僻的郊区驶去,约行了片刻钟,我们进入一处青堂瓦舍,曲径幽池的乡间村落,“这就是有名的清云谱”小苏对我介绍,他将汽车一拐,驶上乡间小路又弯了几个弯,即在一处庭院门前刹住,我下车一看,褪了色的院门上方横着一块白地黑字的书匾:“八大山人纪念馆”,字是刻上去的,笔力苍劲有神,后面落款三个字:郭沫若。我大吃一惊,真想不到在这座现代化城市的后面,还藏有如此苍凉古朴的地方!神仰已久的八大山人原来竟是隐居在这么一处古香古色的庭院中:先前所有的失望都一扫而尽,顺手买了票就踏进了庭院,这是一个剪理得十分随意的院子,迎面小径头上立有一座铜像,就是那位“八大山人”朱耷,他手握草笠,衣袂飘飘,双目慈祥,面有笑意,一身出尘脱俗之气,再往里去,右手是一条弯弯小径,两旁长满竹子,曲径通幽,僻静得只听见竹叶沙沙作响,我没有深入,而是退了回来向左,方见得几套院落,都是有回廊,有正厅,有天井的古宅院。八大山人是以书画闻名天下的,那些回廊,抓紧,坐上火车来拉萨白癜风交流QQ群一起交流厅房里的橱窗中就挂着他的画,当然是赝品,但存放在那些油漆剥落,尘迹斑斑的橱柜里,反倒越显得逼真了,走进院落中,每个正厅前都有一池枯水,池中零乱的残荷映衬着那塘死水则显得分外凄凉,我惊叹这整个院落的格调依然保持着几百年前的味道,这才是真正的文化遗产,无怪乎郭老当年肯下气力为它题匾。
站在天井里,黄昏的气氛一点点重起来,院外面射进来的那抹斜阳已退到屋檐顶端。回廓里十分昏暗,我望着橱窗里那些笔墨模糊的画卷,突然想到,八大山人生活的那个时代是个十分纷乱的年代:运行了三百多年的大明王朝殒落了!满洲铁骑从山海关打进了北京城,再沿着江淮南下,整个江南在血雨腥风中颤栗,朱耷做为已故王朝皇室的子孙,冒着被清廷赶尽杀绝的危险,面对着破碎江山的残山剩水,坚忍地专心致志于绘画,从此,他永远离开了皇胄权贵的尊崇,再也没有了宫廷争斗的烦恼和政敌加害的危险,一个皇族后裔变成一名清心寡欲的僧人,他的笔墨就凭添了一份灵气,平添了一份苍凉,平添了一份坚韧。
从渐渐浓起来的暮霭中走出画院,身后那昏暗的廊道影影绰绰,难能分辨出那些书画的影子,我只觉得自己身上也沾了一丝冷清的寂寥,据说那个耐得住寂寞的朱耷后来又还俗了,那应该是在清初动乱过后升平的世界,他为什么要还俗?是因为市井的引诱?还是另有隐情?我一时无法考查。但至少那个敌对的王朝已能容他存身,他至少可以走出空门回到闹市做一介平民布衣!历史,在这里显示出她固有的仁慈和宽容,为我们子孙后人,留下一位杰出的画家。清云谱,也因此而誉满江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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